折娶弱腰 第6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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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既请了他,自然就少不得留他在家中小住几日。我叫下人在东园外院收拾了一间屋子给他暂住着。董墨下了帖,十五那日来家访我,庞大人十三回泰安州,两个人错开,不妨事。”
  梦迢撩起眼皮,迸出一点媚冶,“那我去会会这个姓庞的,在他回去前,把事情谈妥了便宜些。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,连梅卿也笼他不住。”
  语毕,倏地冷了嗓子哼了声,“这梅卿也是,病了几日,怎么做事情如此毛手毛脚的起来?”
  “你的妹子,你倒来问我?”孟玉把脸偏着,鼻腔里也哼着笑了声,冲她眨着眼睛。
  梦迢敛了神色,一霎变得冷厉尖刻,“等我明日去问问她。正好我想起来要告诉你一椿事,你那个冯倌人,我看她有些不错,你赎她出来,还可在家里做个帮手。你瞧梅卿这样子,愈发不济事!”
  说到此节,孟玉松开了她的腰,往窗框上斜斜地靠着,指端揉搓着自己的下唇,“我说呢,冯姑娘近日对我露出些意思,想叫我替她赎身,要给我做妾。我还奇好好她怎的就起了这样的念头,原来是你撺掇的?你看她好?”
  梦迢撩了眼皮讽他一眼,“虽然年轻,交给娘训导训导,保不定就出息了。怎么,你怕她进了家门受了我的气,还是怕咱们这是龙潭虎穴,会吞了她的骨头?你心疼了?”
  “什么话?”孟玉抱起双臂翘着靴,身子欹得益发歪,“要心疼也轮不上她呀,要心疼也是头一个心疼你。”
  “我倒不要你抽空来心疼我。”梦迢丢下一记眼风,袅袅婷婷地往铺上去,“我既不是那十六七岁的清倌人,更不是那没经过没见过的千金小姐,咱们谁也犯不着心疼谁。是你说的,做了夫妻,从此要一条道走到黑,相扶相持。”
  她的背影伶俜而纤细,却充满强悍的韧性。她很要强,孟玉常常从她身上照见自己的影,偶时唏嘘又恐惧。
  这厢趔趄着脚步走过去,梦迢业已踩掉绣鞋坐到床上去了,正理被子,不防他一头栽倒在枕上,仰着面笑。
  梦迢搡了他一下,拽他压在底下的锦被,掣了两下,死活拽不出来。她端直了腰,捶了他心口一下,“死人、倒是让一让呀!”
  孟玉非但不让,索性将胳膊枕到脑后去。梦迢干瞪着眼,撅起嘴来。
  他笑着看了会,一下蹿起来,将她揿倒枕上,眼在她眼里搜检了一圈,暂且未在里头发现别人的影。
  他深感庆幸,笑得格外开怀,俯下脸去亲她,“你叫我往哪里让?嗯?我让到别的屋里去好了?叫我想想,嗯……往哪里去好呢?”
  他一壁抚梦迢的发鬓,一壁乔张致地叠着眉盯着床头思索。那双滥情的桃花眼里,泄露了一点玩笑的珍重。
  偶然这样的时刻,梦迢怀疑他是爱着她的,却不敢去试问。她先是咯咯地笑,后头他越亲越有些使力,她便笑不出来了,声线软软地拉长,迷失在他滚烫的温度里。
  他们把心里想讲的话都捺住了,沉溺下去,什么也不能问,什么也不能说,婚姻倘或要成为最稳固强悍的联盟,必须是不以爱为前提。
  这令他们俩都绝望,于是狠抓住对方,吐出甜丝丝的气,婉转地纠葛在彼此耳朵里。
  该夜,梦迢发了个怪异的梦。梦里,她站在干枯的井底,干裂的地缝里长出几丈荒草,仰头井口上嵌着一轮凄凉的月亮。井边立个人影,看着像是孟玉。
  她张嘴喊:“玉哥!”声音在斑驳的井里低低回旋,冲不出去。她急得想哭,在井底下彷徨打转,“玉哥、玉哥……”喊到干哑绝望。
  不一时,井口前又走来个女人,月色朦瞳,看不清她的脸,只见身量纤纤,婀娜抱月。那男人转过来,梦迢得以瞧清,却是董墨。
  他那双时刻警惕着的黑眼睛忽然充满柔情,朝那女人递出手,喊她:“银莲。”
  银莲,银莲。她是梦迢的魂魄,或者梦迢才是她的化身,梦迢自己也迷乱了。她仰头望着他们两个,说不清是喜是悲,情绪迟缓,心绪麻木,只感到一丝恨意从心底发芽,向着井口爬上去……
  浑浑噩噩地睁开眼,已是月沉日升,刹那间隔了虚芜的东与西。孟玉早往衙门里去了,梦迢发了一会怔,梳洗毕,用罢早饭往东园她娘屋里来问安。
  老太太好享乐奢华,偌大的正屋里摆着全套梨花木家私,门对着正墙下一张长案,供着一对官窑大青花花瓶,插数枝菊花。
  右边罩屏雕着烦脞的囍字纹,挂的银红的茜纱帘子,隐约见有人在榻上歪着。这屋里伺候的丫头比夫妻俩还多,三个婆子六.七个小丫头。
  梦迢门首撞见个小丫头提着食盒出来,笑嘻嘻地福身,“太太过来了?老太太刚还念叨呢,怎的这两日不见太太来请安,这不就来了嚜。”
  旋即帘内散出声,“梦儿来了?可吃了早饭没有?”
  那声线有些沙沙的,犹似一丛被夜风撼动的醉心花,软绵绵地盛放着,挥发出使人头晕目眩的毒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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